"改朝换代。"李固沉重地补完了他的话。

一阵沉默后，林夏突然眼睛一亮："我们需要面见皇帝！只有取得他的信任，才能揭露梁冀的阴谋。"

"谈何容易。"陈寔苦笑，"陛下深居九重，被梁冀亲信层层包围，连李大人这样的重臣都数月不得一见。"

沈墨与林夏交换了一个眼神："或许...我们可以用非常之法。"

次日清晨，洛阳城内传开一个消息：大将军梁冀将在三日后举办寿宴，广邀朝中大臣和名流赴宴。

"这是个机会。"林夏对沈墨说，"我们可以潜入梁府，搜集更多证据。"

沈墨皱眉："太危险了。梁冀府中必有更多邪术布置。"

"不入虎穴，焉得虎子？"林夏从行囊中取出一套素色衣裙，"我打听到梁冀喜好歌舞，已让陈先生帮忙安排，让我以歌姬身份混入宴会。你则在外面接应，若有变故，立刻行动。"

沈墨还想反对，但看到林夏坚定的眼神，只得叹了口气："千万小心。若有异常，立刻用昆仑镜传讯。"

三日后，梁府张灯结彩，宾客如云。林夏混在一队歌姬中进入府邸，低眉顺目，丝毫不引人注目。她腰间暗藏的昆仑镜被施了障眼法，看起来只是一面普通的铜镜。

宴会厅内，梁冀高坐主位，四十余岁的年纪，面容威严中透着阴鸷。他身旁坐着一位身着道袍的老者，鹤发童颜，双目却异常明亮——正是左慈。

林夏心头一紧，但面上不露分毫。随着乐声响起，她随众歌姬起舞，借机靠近主座。昆仑镜微微发热，正在记录所见所闻。

"...陛下近日如何？"梁冀低声问左慈。

左慈抚须微笑："将军放心，'傀儡香'效力日渐深入，再过七日，血月当空之时，最后一剂下去，他将彻底成为将军掌中玩物。"

梁冀满意地点头："届时便可废了他，立吾侄为帝。你答应我的长生之术..."

"自然兑现。"左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，"此乃'千年丹'，以九九八十一名童男童女精血炼制，服之可延寿百年。"

林夏听得心中发寒，险些踏错舞步。她强自镇定，继续舞动，同时暗中调整昆仑镜角度，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。

宴会持续到深夜。林夏随歌姬们退出时，眼角余光瞥见左慈突然转头，目光如电射向她。她心头一跳，但左慈很快又转回去与梁冀交谈，似乎并未发现异常。

回到李固府中，林夏立刻取出昆仑镜，将记录的影像展示给众人。

"果然如此！"李固拍案而起，"梁冀竟敢谋废立之事！我们必须立刻面见陛下！"

"但如何突破梁冀的封锁？"陈寔忧心忡忡。

沈墨沉思片刻："我有一计。听闻陛下每日午时会到御花园赏花，我们可以..."

次日正午，汉桓帝刘志在宦官簇拥下缓步御花园。这位年仅十五岁的皇帝面容苍白，眼神飘忽，行走间步伐虚浮，仿佛梦游一般。

忽然，一阵清越的剑鸣声从假山后传来。刘志微微一怔，眼中闪过一丝清明："何人在此？"

宦官们立刻紧张起来："陛下，园中无人，许是风声。请回宫歇息吧。"

刘志却像是被什么吸引，挣脱宦官的手，向假山后走去。绕过山石，他看见一位白衣剑客正在空地上舞剑，剑光如虹，气势磅礴。

"好剑法！"刘志不禁赞叹出声。

剑客——正是沈墨——闻声收剑，向皇帝行礼："草民冒犯，请陛下恕罪。"

刘志好奇地打量他："你是何人？如何入得宫来？"

"在下沈墨，受李固大人所托，特来为陛下献艺解忧。"沈墨说着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，"李大人有密奏呈上。"

宦官们此时追了过来，见状大惊："护驾！有刺客！"

刘志却抬手制止："退下！朕要与这位...侠士单独说话。"

宦官面面相觑，不敢违抗，只得退到远处，但仍警惕地盯着这边。

刘志接过信，快速浏览，面色渐渐变化。当他抬头时，眼中竟有了几分神采："李爱卿所言当真？梁冀他..."

沈墨低声道："陛下，您近日是否常感神思恍惚，记忆断续？"

刘志浑身一震："你怎知道？"

"因为您中了邪术。"沈墨直言不讳，"梁冀与妖道左慈勾结，以'傀儡香'控制陛下，意图在七日后的血月之夜彻底掌控您的心智，行废立之事。"

刘志脸色煞白，手指微微发抖："朕...朕早觉有异，却无力反抗。每次想召见李固等忠臣，就会突然昏睡过去，醒来便忘了此事..."

沈墨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："此乃'清心丹'，可暂时抵御'傀儡香'的效力。请陛下每日含服一粒，待我们找到彻底破解之法。"

刘志接过玉瓶，犹豫片刻，还是取出一粒含在口中。片刻后，他眼中迷茫之色渐消，取而代之的是清明与愤怒："梁冀老贼！朕必诛之！"

"陛下息怒。"沈墨警惕地看了眼远处的宦官，"现在打草惊蛇只会让梁冀提前行动。我们需要谋划周全，在血月之夜反制他们。"

刘志深吸一口气，恢复了帝王威仪："你有何良策？"

沈墨低声道出计划，刘志不时点头。最后，皇帝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交给沈墨："持此物可随时入宫见朕。七日后，朕会设法支开梁冀安插在身边的人，配合你们行动。"

当沈墨离开御花园时，太阳已经西斜。他刚走出宫门，就感到一阵熟悉的法力波动——是林夏在用昆仑镜联络他。

镜面浮现出林夏焦急的面容："沈墨，快回来！李大人收到消息，梁冀已经起疑，正在搜查城中可疑人士！"

沈墨心头一紧："我马上回去。"

就在他准备收起昆仑镜时，镜中景象突然扭曲，变成了一片血红色。血光中，左慈的面容浮现，阴森冷笑："小辈，敢坏我大事，找死！"

一道黑光从镜中射出，直取沈墨咽喉！

黑光从昆仑镜中迸射而出，直取沈墨咽喉！

沈墨身形后仰，轩辕剑自动横挡胸前，剑身金光暴涨。"铮"的一声脆响，黑光撞在剑身上，化作腥臭的黑烟消散。镜中的左慈面容扭曲，发出刺耳尖笑。

"轩辕剑传人？好得很！正好一并解决！"

镜面突然变得滚烫，沈墨手指被灼伤，不得不松开昆仑镜。宝镜悬浮半空，镜面如同沸水般翻涌，更多的黑光如毒蛇般窜出，从四面八方袭向沈墨。

"天清地明，轩辕正气！"沈墨剑诀一引，轩辕剑脱手飞出，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金色弧线，将黑光尽数斩断。剑锋去势不减，直刺镜面。

"不要！"远处传来林夏的惊呼。

剑尖在触及镜面的刹那停住，镜中的左慈面容突然变得模糊，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，随即影像如泡沫般消散。昆仑镜"啪"地一声落在地上，镜面恢复了平常的铜色。

林夏气喘吁吁地跑来，拾起宝镜仔细检查："好险...差点被那妖道毁了法宝。"

沈墨收剑入鞘，眉头紧锁："左慈竟能通过昆仑镜反向施法，他的道行比我们想象的更深。"

林夏指尖轻抚镜面，一道细微的裂痕让她心头一颤："镜面受损了，短期内恐怕不能再进行预知或远距离传讯。"

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，一队官兵举着火把沿街搜查。林夏拉着沈墨躲进暗巷："梁冀已经开始全城搜捕，李大人让我们直接去陈寔的别院会合。"

二人借着夜色掩护，穿行在洛阳错综复杂的小巷中。林夏不时回头查看，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。

"沈墨，你有没有觉得...我们被跟踪了？"

沈墨没有回答，但右手已经按在剑柄上。转过一个街角，他突然拔剑向后横扫，金光闪过，一只从屋檐扑下的黑影蝙蝠被斩成两半，落地化作一滩腥臭的黑血。

"左慈的眼线。"沈墨沉声道，"从现在起，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他听去。"

林夏会意，从发髻取下一根银簪，在虚空中画了个符文。一道微不可察的波纹扩散开来，将二人笼罩。

"隔音结界，只能维持半刻钟。"她低声道，"沈墨，左慈认识轩辕剑，他称你为'传人'...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？"

沈墨沉默片刻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："师父曾言，二十年前有叛徒盗走师门秘典，修炼邪术被逐出师门。那人...很可能就是左慈。"

林夏倒吸一口凉气："所以他才会对昆仑镜如此了解！这两件法宝本出同源..."

远处传来犬吠声，结界开始闪烁不稳。二人不再多言，加快脚步向城南赶去。

陈寔的别院隐藏在平民区中，外表朴素，内里却别有洞天。李固和陈寔已在密室等候多时，见二人安全归来，明显松了口气。

"情况如何？"李固迫不及待地问。

林夏简要汇报了梁府见闻和面见皇帝的经过，隐去了左慈与沈墨的渊源一节。当听到"傀儡香"是用童男童女精血炼制时，李固拍案而起，胡须颤抖：

"畜生！梁冀竟丧心病狂至此！这些年洛阳周边常有孩童失踪，原来..."

陈寔面色铁青："必须立刻行动！离血月之夜只剩六天了！"

沈墨摇头："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。我们需要确切证据和周密计划。"

"证据我有。"林夏取出昆仑镜，尽管有裂痕，仍能显示之前记录的影像，"但如何让朝中大臣和皇帝亲眼看到？梁冀不会给我们公开揭露的机会。"

李固捋须沉思："三日后是大朝会，所有二千石以上官员都会出席。若能在那时..."

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。陈寔警觉地起身，从门缝确认后打开暗门。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跌跌撞撞冲进来，满脸惊恐：

"不好了！太学被官兵包围，说是搜捕'妖言惑众'的太学生！他们...他们抓了郭泰、贾彪几位学长！"

"什么？"陈寔扶住几欲昏厥的少年，"罪名是什么？"

"说是...说是诽谤大将军，勾结妖人谋逆..."少年突然看到沈墨和林夏，眼睛瞪大，"就是他们！官兵拿着这两位的画像在抓人！"

室内一片死寂。李固缓缓站起，身形突然佝偻了许多："梁冀先下手为强了。接下来就该轮到我等..."

沈墨与林夏对视一眼，同时开口："我们离开。"

"不可！"李固断然道，"此刻出城正中梁冀下怀。他巴不得你们逃窜，好坐实'妖人'罪名。"

林夏思索片刻，眼睛一亮："不如将计就计...沈墨，你还记得我们去年在终南山对付狼妖的办法吗？"

沈墨眉头舒展："声东击西？"

"正是。"林夏转向李固，"大人，请您明日主动上奏，弹劾我与沈墨为'妖人'，表示要亲自带兵捉拿我们归案。"

李固愕然："这..."

"我们会故意在城东现身，引开梁冀的注意。而大人您则趁机联络其他忠良，准备在大朝会上发难。"林夏解释道，"同时，沈墨可以再次潜入宫中，与陛下商议对策。"

陈寔思索片刻，点头赞同："此计可行。梁冀多疑，若见李大人主动请缨，反而会降低戒心。"

李固沉吟良久，终于重重颔首："为社稷计，老夫就演这一出戏！但二位务必小心，梁冀心狠手辣..."

计议已定，众人分头准备。林夏留在别院修复昆仑镜，沈墨则趁着夜色再次潜入皇城。

汉桓帝刘志并未就寝，而是在寝宫偏殿中来回踱步。自从服下清心丹，缠绕他多时的昏沉感一扫而空，取而代之的是清醒的痛苦——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傀儡皇帝。